文、黄茂岘
1945年11月25日,一群穿黑色制服的保警,冲进安顺南街“华丰茂苏裱石印社”搜查。店老板邬纪强(托名)、同伙李兴成被五花大绑拖出店门。一个保警拿着三块印版,两个保警各抱一捆封好的白纸,最后还有一保警抱了一卷花纸。他们一出门,眼尖的人看见那卷花纸全是钞票。
12月1日,当时的报纸上登了一条消息:“省直辖区保警队于11月25日侦得‘华丰茂苏裱石印社’伪造中央银行法币。前往搜查,破获伪造厂印版三块、中央银行1000元法币120条。捕获该石印社主犯邬纪强及同伙李兴成。主犯武文斌逃跑。”(见《安顺市志》上册28页“大事记”)
四川人武文斌是重庆民国中央银行造币厂的技师。他借工作之便,盗得法币印版三块、印钞纸多封。他带着助手李兴成来安顺找邬老板,用邬老板的石印机来印钞票。三人一拍即合。试印成功后,三人便日夜不停地印起法币来。
老板邬纪强,没钱又爱撑面子,他早就按捺不住挥霍享受一番的冲动。于是他请客,要吃郑干臣家的烤乳猪席、吃李兰亭家的鸽蛋席。平时,西王山的秋谷肥鸭,他是整只整只的提、花江的狗肉汤锅,他是整锅整锅的端。不久,他看中了李春山家三进长五间的房子,立即请牙口去打听实价。
那天,武文斌才听到铺面那边有生人吼叫,就连忙从后门翻墙逃走了。结果那天保警队人赃俱获,唯独不见了技正武文斌。
保警分队长带着人犯、印版、印钞纸等物来到警察局。局长立即吩咐将邬纪强、李兴成送看守所关押候审。
因案情重大,交由首席法官乔文翠办理。乔文翠,男,四十多岁,白皮细肉,痩精个子,浙江人,是浙江派政学系的人,是随省长吴鼎昌(浙江人,政学系骨干)来贵州的。
邬老板的老婆来找乔文翠。乔说:“邬老板只是提供了一个作案地点而已。武文斌不归案,这案子就既不能审,也不能判。”老板娘听了这些话,心头一块石头落地。
回到家,她就花了一笔钱给警察局长,又给看守所长送了礼,终于获准探监。趁送饭的机会,老板娘悄悄把乔法官的话说了一遍。邬纪强是何等聪明的人。听了以后,他吊在嗓子眼的心就放下了大半。过不几天,安顺地方法院果然下了一个《通缉令》,通缉负案在逃的“要犯武文斌。”以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。
在旧社会,牢饭难吃,享惯了清福的邬老板在此是度日如年。
于是邬老板好言请看守所长批准,请看守所的杂役给他去端辣鸡粉。就这样,他成了特殊人犯,隔三岔五就和所长喝酒。过了阴历五月,苍蝇、蚊子成群,牢中尿桶臭气熏天、臭虫虱子到处爬。邬老板忽发奇想,“要能单独有间房子……”一个在押犯人,要在看守所内有房子自己住,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但是,对这离奇古怪的想法,所长莞尔一笑,竟然同意了。于是,老板娘请来“安顺营造厂”的技师设计,择日破土动工。在看守所牢房前起了一间20多平米的平房。等地面干燥,邬老板搬了进去。这一切,让牢里的难友们看得目瞪口呆。
此时的邬老板,除了不能上街看戏而外,与常人无异。他心情畅快,忍不住想唱京戏来,他请客师卢柏钦叫来拉胡琴伴奏,所长也同意了。
这一混,四年光阴就过去了。
1949年11月初,安顺县长李紫珊就带着县政府的一摊人马,往紫云方向逃走了。看守所无人管了,里面的犯人全散伙回了家。同案犯李兴成也回了四川老家。邬老板自不消说,与妻儿团聚去了。